46名游客坐上大巴车返回成都
张立抽了一口烟,想冷静下来。结果发现,自己还是不由自主在打抖。
8月8日晚9时许,作为成都天利康辉导游服务公司的导游,他正带着46人散客团行进在川主寺到九寨沟的路上。到达神仙池路口附近时,突发地震,巨头砸断前后道路,游客惊慌失措。
张立扔掉烟,大吼了一声:“请大家保持冷静!”
冷静冷静!
带领46名旅行团穿越“生死线”
张立发现,万幸大巴车没有被砸中,但是正处于最危险的路段,前方后方都轰隆隆在滚石头,碎石、巨石不断打在公路上、森林里。他组织客人全部下车,靠在与飞石相反的一边。随着石头声响越来越大,沙尘卷起,游客情绪越来越慌乱。旁边还有一个大巴车,导游李文华也组织客人下了车。
“我当时的英雄情结突然就冒出来了。”张立说,不能让这么多人“坐以待毙”,“但同时私心也冒了出来,因为结了婚,娃娃都4岁了。”
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,张立决定,让李文华负责安抚游客,他一个人冒险去前方塌方区探查。路上堆积很多巨石、沙土,有几棵大树横倒公路,巨大枝丫密集,很难攀爬通过。张立使劲扳断大枝丫,终于找到了一条生命通道,大约穿越500多米,就能到达上寺寨开阔的安全区域。
张立返回大巴车,跟游客说明情况,愿意的可以冒险穿越到安全区,不愿意的也可以原地等候。结果46名游客都愿意冒险穿越。他就地宣布“纪律”:男人一定要帮助女人和小孩,攀爬跨越的时候,大家搭力、接手、用劲,绝对不能喧哗吵闹,依次穿越。此时,山上还在掉石头,张立用力压着几根大树丫,不断搭手清点跨越的游客。大约1个小时后,所有游客全部到达上寺寨,找了一个安全区域,并向村民借了柴火,生了10多堆火供暖。不久,李文华的团队也陆续抵达安全地带。
张立准备一一清点游客,却发现客人名单和包都还在大巴车上,他又一个人回车拿客人名单。结果看见他们的车周围围了很多自驾游的游客,有好几个重伤员血流不止,走不动了。
地震前,导游张立在川主寺薰衣草花园
救人救人!
穿越飞石区合力救伤员
回到上寺寨,张立跟李文华商量,说重伤员拖延下去后果会很严重,而且山上还在不断掉石头,必须赶回去救人。
没有更多的人,怎么办?张立点燃了一根烟,跟李文华说:“生死有命,怕锤子!”然后两个人徒手穿越返回。路上遇到上寺寨民警张恒、卓玛措,四人一起穿越“生死线”。
没有担架,伤员背在背上要往下滑;有伤员比较胖,一个人根本背不动,还要不断躲避飞石、跨越树枝……四人一起往返了三趟,最终救出6名伤员。李文华本来就瘦,一个人先后背了两名重伤人员,到达上寺寨的时候,累得瘫倒。
在救伤员途中,一名满脸是血、几近休克的年轻父亲,白衬衣上全是血,怀里还抱着只有11个月大的孩子。他向张立请求:“救我娃娃,求求你们救救娃娃。”娃娃躺在男子怀里像在睡觉,但头部一半肿大,像被石头击中。张立声嘶力竭地喊救娃娃,拉着孩子父亲向前跑。可是孩子父亲实在跑不动,没力气,哭了,并很小声地喊:“帮帮我,我不行了。”张立接过娃娃,奔命狂跑跨过土堆石头,攀过树枝树干。“娃娃在我怀里还是热乎乎的。”张立狂奔继续穿越100多米落石区域,到达神仙池路口前方,冲着所有人喊救命,希望有车子送娃娃去医院。几个人围过来说没车,前方塌方堵死了。“我抱着孩子向老天咆哮,希望能救救娃娃。旁边的人摸了娃娃的气息,说孩子没命了。我不相信,真不相信。”
不久,张立终于看到一个骑摩托车的藏族大哥,便拉着他,求他。孩子父亲也用尽所有力气跑来,哭着求他。这位藏族大哥立即让孩子父亲坐上摩托车,“我把孩子递给他,感觉到孩子还有体温,手指在微微一动……”
后记:
8月10日上午10点,记者拨通导游张立的电话,他已经回到德阳的家里。10日凌晨2点,他把46名游客全部安全安置到成都的宾馆。一车游客都握着他的手,连声道谢。
“5·12”汶川特大地震,张立正在带团游览叠溪海子。天摇地动,他带着游客逃命。回家后立刻又到都江堰当志愿者,帮忙搬水搬运救灾物资。“4·20”芦山强烈地震,他正带团在都江堰一家酒店准备退房,窗户玻璃砸下,团队有游客受伤,他赶紧送游客到医院处理。张立告诉记者,没想到这次九寨沟县地震,他仍然在带团,而且生死就在一线之间。他说,现在最牵挂的就是那个11个月大的娃娃,不知道情况如何?这次疏散游客,张立所有的疲惫,都在大巴车从杜鹃山黄土梁隧道出来时,接到4岁孩子电话的那一刻烟消云散。孩子说:“爸爸,我想你了!”